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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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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於鄭琳玉恨上了自己這件事,阿翎好比沒有知道一般,每日向自家公公婆婆請安後,又好好跟兩個小叔子相處,儼然一個好大嫂的樣子。

好笑,恨自己的那麽多,一個個都記在心上,也不怕晚上睡不踏實?

只是鄭琳玉那邊,可就沒有這麽好了。鄭琳玉那日回去之後,竟然發起了高燒,慌得鄭家三太太直掉淚,又問了鄭琳瑯。鄭琳瑯原本不願聲張此事,見自家三嬸兒問了,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了。這回可將鄭太傅氣得不輕!剛直不阿是一回事,但是這明擺著自家孫女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態,哪壺不開提哪壺,活脫脫就要叫鄭家和阿翎結仇。

鄭太傅能混到太傅這位子,心思活泛得很,又見鄭琳玉說起阿翎那咬牙切齒的樣子,一張老臉也是氣得變了色。左思右想,還是決定自己在中間調停,壓著鄭琳玉向阿翎賠了罪的好。

畢竟這位雖然是王姬,但其實跟帝姬沒什麽兩樣,更別說她老爹還是撫遠大將軍了。但凡阿翎有心,在婚事一事上阻礙一二,別說鄭琳玉了,這一家子姑娘說不準都嫁不出去。

腦中千回百轉之後,鄭太傅將霍家外孫也宣了來。阿霍從進京就沒讓鄭太傅省心,何況現在,要不是因為他,鄭琳玉未必先入為主覺得阿翎是壞人。

這頭如此,阿翎那頭得了帖子,想到小時候鄭太傅於學問上也沒少指點自己,雖說那指點什麽的,實在不是某人聽得懂的。收了帖子,阿翎也就乖乖赴宴了。

只是麽,阿翎可沒有那麽好的心性兒再將自家夫君牽出去遛,為給自己撐門面,阿翎還是從娘家將叫了夏侯轅來。

兄妹倆一路到了鄭府,剛下了馬車,便被迎進主廳。鄭太傅坐在主位,鄭琳玉姐妹倆分作左右,阿霍也是一臉菜色的坐在鄭琳玉身邊,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,是不是在想鄭琳玉那日落水的樣子就不得而知了。

向鄭太傅行了師傅的禮,阿翎和夏侯轅也坐下了。兩人倒是言笑晏晏的樣子,叫鄭琳玉看了心中窩火。但礙於鄭太傅在此,也不便說什麽。

“算來老臣久不見小侯爺和王姬,倒也是想念了些。”鄭太傅如今耄耋之年,胡須蒼白,一頭的白發,真是為大齊鞠躬盡瘁,“前些日子,老臣的孫女兒沖撞了王姬,還請王姬寬恕些。”

“太傅客氣了。”阿翎施施然笑著,那拿喬的樣子被夏侯轅白了幾眼,也半點不減笑容,“我與琳玉妹妹也算是不打不相識,況且太傅家教甚嚴,妹妹更是敢說敢做,我也是喜歡的。”

鄭琳玉從來都是表裏如一,聽了這話,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種吃了翔的神色,恨不得唾上一口方才解恨。被鄭太傅橫了一眼,這才悻悻作罷。

“實則我也不是全無錯處,只是琳玉妹妹性子急些,我又有些護短,對自己的東西太過珍視,這才跟妹妹起了齟齬。”阿翎微笑,喝了一口茶,裝模作樣的點頭,“真是好茶。”

鄭琳瑯在一旁靜默,看了自家堂姐一眼,心知阿翎那日惱怒的並不是鄭琳玉指責,而是……蕭清晏。雖說那位的確是貌比潘安,但自家堂姐的眼神,太赤果果了些……別說阿翎是皇後嬌寵著長大了,但凡是個有氣性的,也定是要發怒的。

“也是老臣之過。”鄭太傅嘆道,又看向孫女和外孫,“你二人還不與元熙王姬賠罪道歉,君綱之事,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?”

阿霍見狀,只好認慫,起身施施然一個禮:“元熙王姬恕罪,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。”那頭鄭琳玉卻猶自不肯,哼哼唧唧的不肯起身。

夏侯轅見阿霍如此,頓時樂了,桃花眼微微瞇起,笑道:“霍公子,那日我給你吃的,可還好吃?要是念著了,再來尋我,我多給你些。”

阿霍一張臉頓時漲紅,那日那包白色的粉末,他一口吃下去,啞了好多天,連叫都叫不出來。這麽想著,阿霍整張臉都泛著詭異的顏色,想趾高氣昂一回,又看著鄭太傅不著喜怒的臉色,還是蔫了:“安定侯說笑了。”

夏侯轅微笑道:“我不跟無賴開玩笑。”又搖頭晃腦的,“今日太傅盛情相邀,阿轅無以為報,便親手調了些丹藥,盼望太傅能延年益壽。”說著,親手將一個玉瓶交給鄭太傅,又嫣然一笑:“說穿了些,也不過是幾個孩子之間的玩鬧,太傅若是信得過阿轅和霍公子,便請下去歇息吧。”

要說自家外孫能省心,鄭太傅也是不信的,但夏侯轅的秉性他也知道些——平日中從來沒個正形,但卻是個從來不會壞事的。當下就起身:“也好,總歸是要化幹戈為玉帛的,我這糟老頭子便不在這裏討嫌了。”又看向鄭琳玉,“阿玉,你是主人,可別壞了咱們家的顏面。”

鄭琳玉正氣得吐血,猛地聽到這話,那在嗓子眼的血又被生生憋下去,一張小臉都憋紅了。送了鄭太傅下去,鄭琳瑯也起身道:“寒舍簡陋,還請侯爺和王姬將就些。如今園中花開的正好,煩請移駕。”

這種知進退的姑娘本就比鄭琳玉那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可愛得多,她剛走到阿翎與夏侯轅面前,卻被帶了把折扇裝逼的夏侯轅攔住,手中折扇一合,便裝模作樣挑起了她的下巴:“小美人叫爺好生看看……”

鄭琳瑯再怎麽識禮也不過十幾歲的小姑娘,被這樣一調戲,一張臉都快滴出血來,顫巍巍的推開夏侯轅的折扇,也不知道該看哪裏。鄭琳玉立時火了,一躍而起,指著夏侯轅的鼻子罵道:“哪裏來的登徒子!尚在我家呢,竟然這樣輕薄起了我妹子!究竟是什麽意思?!”說到這裏,她又獰笑起來,“我若是沒記錯,安定侯似乎已經跟顧家的女兒定下婚事來,怎還能如此孟浪?”

鄭琳玉原意將夏侯轅一軍,好好報一報仇。誰知夏侯轅老大不在乎,起身便恢覆了一派正人君子的樣子,對鄭琳瑯一揖:“煩請四姑娘帶路。”狹長的桃花眼瞅了鄭琳玉一眼,無聲說道:“醜女人。”

這回可捅了馬蜂窩了。鄭琳玉可是鄭家出了名的小美人,雖說不及阿翎,但也是不可否認的美人胚子,居然被稱為“醜女人”?她本就不是忍得住的,當下就要跟夏侯轅搏命。

還沒等她靠近呢,夏侯轅早就怪叫一聲,一溜煙沖到前面,還不忘轉頭對她做了個鬼臉。鄭琳玉幾乎氣炸了肺,狠狠握著拳頭才壓下去。

眾人一路到了花園之中,如今雖是暮春,但芳菲未謝,看著倒也是春意盎然。幾人擇了一處涼亭坐下,鄭琳玉冷著一張臉,鄭琳瑯也不指望她會招呼客人了,忙喚道:“阿柔,快來上茶,別怠慢了客人。”

話音落下,便有一個生得柔弱嬌小的少女緩緩而來。她身量尚小,看著不過十歲左右,一張小臉不知為何有些病容,像是從未吃過飽飯似的。一一將茶水端來之時,她腳下一絆,身子不穩之下,手中茶盞合在了阿翎身上,慌得她忙不疊的伏下請罪道:“王姬恕罪,婢子不是有意的……”

鄭家跟自己犯沖這件事,阿翎算是深深領會到了。鄭琳玉睨了阿翎一眼,嘴邊笑容都快壓不住了。阿霍自從上次那事,對鄭琳玉簡直是死心塌地,看她撇著嘴角笑,自己也傻樂起來。鄭琳瑯見兄姐都笑起來,自己倒是急了,沈聲罵道:“你是怎樣做事的!沖撞了貴人,你擔待得起麽?”當下便要喚家丁來打她板子。

“算了算了,她還小,也沒有那樣多的規矩。”阿翎擺手道,“還煩請貴府借我一件衣裳呢,這樣膩著總不好。”

“咱們府中,跟你身形相仿的沒有,你若要,只有丫鬟的了。”鄭琳玉一點不放過損阿翎的機會,眉梢都漫上得意來,“阿柔,還不去取一件衣裳來給元熙王姬。”

那阿柔跪在地上,剛謝了恩,一聽這話,忙擡頭看著阿翎,那眉眼之中,隱隱有幾分熟悉,阿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是誰。她蹙著眉頭,似乎受了委屈的模樣,更是熟了,只是梳理了腦中記憶,阿翎還是沒個印象,當下轉頭看著夏侯轅。

兩人不愧是一胎所生,不過一眼,夏侯轅便明白她什麽意思,當下回了一個眼神——“我怎麽知道你在哪裏見過?”轉頭又看著那阿柔,瞅了一會兒,轉頭對鄭琳瑯笑得嫵媚:“四姑娘可願意借一件衣物給我家妹子?”

“願意倒是願意,只是……我與王姬身型不符。”鄭琳瑯想了想,“索性我去向嫂子討要一件吧,她身量與王姬差了也不多。”

鄭琳玉見堂妹這樣維護阿翎,嗤之以鼻,低聲道:“也不知誰才是你姐姐,胳膊肘朝外拐……”

“誰胳膊肘都是向外拐的。”夏侯轅裝模作樣的接了一句,“大姑娘要是想朝內拐,本侯可以幫幫你。”

想到大抵是要將自己的手肘打斷了再胡亂接上,鄭琳玉整個人都老實了,只管在那裏喝茶。鄭琳瑯實在不想看這不知進退的堂姐,換句話說,那日的事,蕭清晏和阿翎再怎麽,人家可是夫妻,了不得也就是個人前親昵過度有傷風化的罪名;鄭琳玉和阿霍兩個,可是什麽都沒有的表兄妹,這要是說出去了,這可是要沈塘的!

怎麽想怎麽憋屈的鄭琳瑯索性無視了自家堂姐,對著阿柔說:“你與我過來,算是將功折罪了。”

阿翎這才起身,跟著鄭琳瑯一路轉到了後院。鄭家男兒多,女兒尤顯金貴,等到鄭琳瑯一路轉到客房中,才笑道:“王姬且將就一會子,我先去找嫂子借一件來,興許使得。”

好在此時不冷,不然阿翎現在絕對是被凍成狗。那阿柔站在一旁唯唯諾諾的樣子,倒像是受了委屈。阿翎始終覺得她眼熟得很,只是想不起來,等著也是難熬,也就攀談起來:“你叫阿柔是麽?《禮記》曰,‘柔而正’,是個好名字。”

阿柔忽然啜泣一聲,叫阿翎一怔,也沒能說出話來,便聽到鄭琳瑯的聲音:“這丫頭倒也是命苦。”

阿翎順勢看去,見她手上提著一件衣物,臉上倒也如常:“阿柔這丫頭也是可憐,原本好端端的大戶,天曉得怎麽沒落了。我們家從人牙子手中買了她的時候,她才不過七歲呢,也不曉得她老子娘如何這樣狠心,竟然賣女兒了。”

鄭琳瑯出身就是在大家之中,哪裏知道民間賣兒女的有多少,倒也是在情理中。只是,但凡正常家中,若非被生計逼得沒有法子了,也沒有幾人願意賣兒女的。

阿柔就在身邊聽著,一時腦袋愈埋愈低,淚水就在眼眶中打轉。阿翎倒也不忍起來,攔住鄭琳瑯,示意不必再說了。她倒也會意,道:“王姬也切莫與我堂姐一般見識,她並無壞心,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活得太順了,不曉得這世上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。”一面換衣物,阿翎一面淡淡說完,看著鄭琳瑯笑起來,“我瞧你倒是頂好,真想討回去給我三弟做媳婦。”

鄭琳瑯才多大的人兒,被這話一說,臉都紅到耳朵根兒了:“王姬……”

“我二弟與你年歲相差太大不說,還已經說定了左都禦史家的閨女,你就與我三弟做媳婦吧。”阿翎一點不害臊,就這麽赤果果的調戲起了這小姑娘。將鄭琳瑯說得面紅脖子粗,給阿翎將腰帶系了,頓時主客不分,指著阿柔道:“還不將王姬帶回去,我、我將剩下的物件還給嫂子……”

原本陪著客人是主人該做的,但此時鄭琳瑯叫阿翎說得羞臊,竟是叫丫鬟待客,自己一溜煙逃竄開來。阿翎知道自己有些過了,只是那丫頭跑得太快,叫也叫不回來,只好看著低著腦袋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如何的阿柔:“勞煩你將我領回去了。”

只是面前這小丫頭也不見她動,身子反倒劇烈的顫抖起來,看得阿翎一楞,下意識覺得她羊癲瘋了,正要喚人來,卻見阿柔猛地跪在地上,哭叫道:“姐姐,姐姐救我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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